“危妈妈”生前给孩子做康复训练。
（资料图片） 通讯员 摄
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周红泉
实习生 禹丽丽 钟文兴
“打电话给刘芳：三个外院的毛毛好不。”
这是一张从ICU重症监护室里递出的纸条。
写下这张纸条的是株洲福利院46岁的康复员危晓波，被称为株洲最好的“脑瘫儿童康复员”。
她在株洲儿童福利院一干就是21年，是她先后照顾过的2000余名孩子口中的“危妈妈”。
这几天，很多人都被她那份纯粹的爱所感动。新湖南客户端关于她的报道，两天内点击量达2.9万。大家都在祈祷她能度过这一关。可是8月16日，她永远离开了人世。
8月18日，很多从福利院出去的孩子，还有生前同事，更多陌生人……都在为她送上最后一程，怀念她。
“三个毛毛好不”——从ICU重症病室递出的纸条
“纸条上的三个‘毛毛’，是从郴州过来做康复治疗。晓波呼吸困难，还在惦记孩子们……”同事刘芳忍不住抹泪。
妍妍是三个“毛毛”中的一位。6月下旬，妍妍因中耳炎影响听力，危晓波带她去医院。现在，妍妍的中耳炎已康复，听力也恢复了，其他两位孩子情况也很好。可危晓波再也醒不了。
“我跟她同一年进福利院，她对孩子的心，我们都看在眼里。”刘芳说。
当年，24岁刚参加工作的危晓波在福利院，看到孩子们可爱的脸蛋、无助的眼神，她决定留下来。
这一干，就是21年。
危晓波发过的一条朋友圈：“泥娃娃，泥娃娃，一个泥娃娃，也有了眉毛，也有了眼睛，眼睛不会眨。她没有亲爱的爸爸，也没有亲爱的妈妈，我做她亲爱的爸爸，我做她亲爱的妈妈，永远爱着她。”
或许，这正诠释了她当年的初衷。
在福利院，危晓波每天都要给孩子康复训练：针灸、推拿按摩、水疗等。陪孩子练习站立、走路、说话，辨别声音、颜色、形状等。让孩子的语言、自理、社交能力得到最大恢复与发展。
“光康复训练，一个孩子就要花40到60分钟。拍、捏、揉孩子手臂、腿上穴位，一场累计要做2000个动作。一天下来，她要完成7位孩子的训练。”刘芳说，这些孩子大都患有脑瘫、唐氏综合征、先天性心脏病等，要有十足的爱心和耐心才能做到。
“她对孩子真的很用心，有时还带回自己家里，会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生日。” 刘芳说，危晓波建了一个公益群，每到孩子生日，她给孩子买蛋糕，送生日礼物，陪伴孩子。
“千万次微笑、对话，也许某一个瞬间孩子就意会了”
8月16日，记者来到危晓波生前工作的株洲儿童福利院“明天计划”康复训练基地。
按摩床前，记者张开手伸向4岁的朵朵，她伸出小手掌来碰记者的大手掌。
别看朵朵这么一个看似普通的动作，却浸染危晓波无数的心血。
朵朵是一名患唐氏综合征（又称先天愚型）的孤儿。危晓波照顾她近4年。
这样的场景曾无数次上演：
“朵朵，你好!”危晓波用她母亲般灿烂、甜美的笑容，跟朵朵讲话，通过眼神、微笑、动作、抚摸等与其交流。
大多时候，朵朵不会对危晓波的互动作出任何反应。这在一些新康复员看来，危晓波这样做并无意义。
“也许千万次微笑、对话，某一个瞬间孩子就意会了。”危晓波这样对新来的同事说。
事实证明她的说法。一次，危晓波摊开手跟朵朵说，“来，妈妈，抱抱。”朵朵的双手竟然抬了一下。
这一下，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喜和触动。
危晓波和孩子们的温暖故事，几乎每天都在福利院发生。孤儿菲菲，是一名早产儿，伴有脑发育不全。进入福利院时7个月，智力发育水平比正常孩子落后4个月。
经过推拿、按摩、运动、水疗等康复治疗，10个月时，菲菲学会翻身。
危晓波和康复师一起，不断调整方案。终于在菲菲两岁时，其大运动、精细运动、认知能力均达到同龄孩子的正常水平。
“能说会跳，活泼可爱。后来被好心人收养，重新回归家庭的温暖。”刘芳欣慰地说。
“危妈妈”剪头发，这样温馨场面以后都不再有了
7月8日，危晓波因尿道结石引发脓性败血症，全身感染，住进株洲市中心医院ICU病房。13天后转入湘雅医院，被确诊为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。这属于高病死率的疾病。
巨额的治疗费让危晓波家人难以承受。福利院里为危晓波组织捐款。
“我们有个孩子小景，她是晓波的康复对象，听说‘危妈妈’病了之后，她推着助步器，也要捐款。”刘芳说。
其实，这些特殊的孩子大多并不知道“危妈妈”得病的涵义，但他们执意要把零花钱捐给“危妈妈”，觉得这样“危妈妈”快点回来。
危晓波生前住院期间，福利院工作人员和一位叫“国康”（化名）的孩子有过一段对话：
“国康，你的头发好长了，带你去剪头发去。”
“我不剪，我要等‘危妈妈’回来，‘危妈妈’剪。”
原来，在福利院，危晓波还是理发师——为院里200多个孩子剪头发。
国康17岁了，但智商相当于3岁正常孩子。危晓波住院以后，国康不愿别的理发师动他的头发，要等“危妈妈”回来。
“他虽然有智力障碍，但分得清谁对他好，也执拗得很。”刘芳说。
后来，同事在医院看望危晓波时，把这个故事讲给危晓波听。危晓波喉咙已经插管，不能说话，边听边流泪。
被称为株洲技能最优的脑瘫儿童康复员
“她是我们株洲最好的护理员。”同事刘芳说，危晓波用5年时间，取得湘潭大学自考文凭。业余时间，她学习护理、康复知识，多次参加脑瘫康复培训。曾担任省“明天计划”脑瘫康复训练株洲基地主任，并获得“全国民政行业优秀技能人才”名号。
“她是株洲唯一获得这一荣誉的护理员，也是株洲技能最优的脑瘫儿童康复员。”刘芳眼含热泪。
“今天，很多陌生人，还有从福利院出去的孩子，都自发来送她。”刘芳说，很多同事心里空落落的，无法相信危晓波已离去。
“前几天我做梦，梦见她病好了，穿着工作服，我在走廊上遇见她。”刘芳说。
送别：我们都来不及为她做什么……
危晓波的纸条上，还写着“国丽别干体力活”。
18日下午，记者联系上 “国丽”。她正在医院保胎待产。得知危晓波离世了。她十分悲痛，临盆在即，又胎盘前置，来不及去看“危妈妈”。
国丽说，自己是孤儿，双眼失明。在福利院长大后，又回到福利院工作。
“我和‘危妈妈’同事14年，每天早上，她都把我扶到班组工作岗位；得知我怀孕第二天，担心我吃不好，给我送来自制的梅干菜扣肉；对我很照顾，不安排我干重活……”
说到这，国丽低声啜泣，“她其实很忙，要照顾很多孩子。她那么关心我，我都来不及为她做什么……”
福利院20多岁的小冰坚持“要陪‘危妈妈’最后一晚”。他自小在福利院长大，患慢性胃炎，每年都要住几次院。
“每次‘危妈妈’都熬汤送到医院，有时熬一整只鸡。”小冰擦着眼泪，十分悲痛，“以后都喝不到‘危妈妈’做的美味爱心汤了。”
患小儿麻痹症的小燕是福利院唯一的大学生，毕业于湖南民政学院会计学专业。现在长沙工作。她多次为“危妈妈”捐款。今天她从长沙回到株洲，送“危妈妈”最后一程。
女儿：为妈妈感到骄傲，会完成妈妈心愿
“在ICU病房，她说不了话，身体极为虚弱，但意识一直很清醒，经常写纸条‘要求到普通病房’，也写过‘不治疗’，但从没写一句疼痛。”女儿李紫依声音哽咽。
“医生说她非常坚强，很多相似患者早已昏迷。”女儿李紫依说，她为妈妈感到骄傲。
16日，危晓波病情恶化，用最后的力气写下“想回家”，而后昏迷。家人决定遵从她的心愿。“快到株洲时，她恢复了一会儿意识，她的手抬起来，抬得很高。”女儿李紫依说。
“晚上9点多到家。10点30分，妈妈永远停止呼吸……”女儿李紫依悲痛万分。她说，妈妈生病前一直希望她去美国深造。
李紫依今年从武汉大学音乐学院毕业之后，获得去美国深造的机会，妈妈生病期间，她曾一度要放弃去美国。“我会完成妈妈的心愿。”紫依说。
将成立湖南省儿童福利基金会，传递大爱
危晓波对孩子的爱感动了很多人。如何将她的爱更好地传递下去？
记者就此采访了负责我省社会福利机构儿童养育、“残疾孤儿手术康复明天计划”的湖南省收养管理服务中心。
该中心负责人表示，得知危晓波的事迹后，许多好心人自发组织捐款。他们中心多次前往医院看望慰问，全省儿童福利系统工作人员也纷纷自发捐款，为危晓波祈福。
下一步，中心将联合有关部门发起成立湖南省儿童福利基金会，做好困境儿童保障工作，推进适度普惠型儿童福利制度建设。同时，引导社会力量设立“孤儿妈妈”专项基金，为儿童福利机构一线工作人员提供关爱帮扶。
